春节往事之认亲

　　时移事易，农村的婚丧嫁娶，现在新社会都实行新事新办，大大简化了礼节和程序。比如娶媳妇儿，以前送亲，迎亲，认亲，一趟也不能少。过一桩喜事大操大办，一家一户亲友帮忙，至少得折腾三天。现在好了，什么都放在酒店，婚礼主持都有现成的司仪，步骤简化了，时间减少了，结婚这样的大事一天就全部搞定了。

　　以前婚事由家族里德高望重的长者主持，礼数周到，各个环节不能省却，并且在礼节上还有许多禁忌，主事儿的一声令下，众人俯首帖耳，莫不遵从。

　　30多年前了，家族里的一个叔叔结婚。最后一天认亲的时候，主事的一个爷爷临走前特意交代，“走之前要空好肚子，等到坐到人家的宴席上，就不要进进出出了，这样让人家看着不礼貌”。我作为叔侄辈儿，担负着为新婶子“牵牲口”（以前新媳妇都是骑着高头大马出嫁，当然需要一个牵牲口的。虽然是新社会，就这么顺着叫下来了）的重任，尤其不能马虎，关键时候掉链子。临走前我就跑了一趟厕所。那天天下着雪，天气分外寒冷，我们一行人坐着拖拉机走到新婶子的村口。主事的爷爷再次强调，“需要放水的下了车赶紧放水啊，坐到宴席上就不要再出去了”。我第一个跳下拖拉机，站都没有站稳，也不避人，就在路边放了水。

　　宴席很丰盛，招待很热情，陪席的人劝酒的招数很多，划拳，猜扑克，猜火柴头，气氛很是热烈。宴席上我最小，陪席的见我是小孩，欺我年少，本以为生一个小办法就能将我拿下。“咱们猜火柴头吧，这个简单，也看不出我以大欺小”。熟料呢，那一天对酒场规矩懵懵懂懂的我运气奇佳，猜火柴头百发百中，半瓶多酒都下去了，我一杯酒也没被罚喝。对方不依不饶，穷打不舍。长辈教导我，人家一直喝酒，你哪怕喝几杯水陪着人家，也算礼数上不缺。我只好遵命，那一天人家喝了将近一瓶白酒，我也灌了满肚子水。

　　宴席从十一点多钟开始，一直持续到下午四点多钟。我早就想出去解个小手，空空肚子，怎奈严令当前，不敢有丝毫违抗。看着一盘盘端来的美味佳肴，我丝毫享受不到舌尖上的快乐，坐在板凳上屁股如坐针毡，宛似轴承一般转来扭去——憋小便的滋味好难受啊！

　　好不容易，等到宴席终了。我们坐上拖拉机刚走出村口，我强烈要求下车小解，车子停稳，车上一多半人跳了下来，迎着凛冽的寒风集体小解。路边铺满白雪的沟里，被放水的我们弄得同蜂窝相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