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街

|过河小卒2

  今天我再一次从老街走过。再一次看到那些断壁残垣,再一次看到了长满荒草的小巷,再一次看到滚光溜圆的石头铺就的老街道。物是人非,今非昔比,老街不再,又一次引起了我许多感慨。

  这里以前可是我们的村中心啊。孩子们放学之后,聚集在这里玩耍:拍火柴花,摔三角,推铁环。这里是我们游戏的乐园。卖韭菜的,卖冰棍儿的,卖油条的,小商贩们都集中在这条街叫卖。这里还是我们村儿的贸易市场。生产队的时候,队里有什么重大决策,大人们都要围在这里,进行民主协商。生产队派活,大家都扛着铁锹,镢头,锄头在这里等待队长一声令下。这里还是生产队的会议室。这里四通八达,以前曾经是村里人来人往的交通要道。甚至,村里老了人。他们躺在棺材里告别这个世界的时候,也要从这条街里经过,名曰“转街”。人们生于此,劳动于此,交易于此,离开这个世界,还要留恋于此。在我童年懵懂的记忆里,如果,还有什么能代替故乡这个高大上而又抽象的概念,非老街莫属。说到想家了,让我魂牵梦绕的地方,就是这道老街。

  现在呢,老街真是老了。不仅是衰老,而且是衰败。老街两旁的房屋,有的年久失修,任由它破败坍塌。有的因为要规划在这里盖商品房早已经被夷为平地。以前人烟辐集的地方,现在不过有三五户在那里住着,年轻人都分家,盖新房另过了,留下的都是老人。以前,晚上这里也灯火通明。现在即使白天,也是人迹罕至。前两年,村里硬化道路。这里是老街,单单给留下了,保持原貌。石头铺就的道路,崎岖不平。没有下水道,老街当间儿,污水横流。到了冬天,结着老厚的冰。即使人们要从这里过,安全起见,也宁愿多走几步路绕开。

  老街当中那个路灯不见了。生产队集中社员的那个大铁钟不见了。作为老一代人,我如果要向孩子们复述当年的老街。没有实物作证,也只能靠当年的回忆了。

  可是如果,说老街的物证荡然无存,也不全对。老街当中那个形似座椅的一个巨石依然还在,只不过有人嫌碍事,把她从路边搬到附近一个巷道里了。我和随行的几个老少爷们儿看到这个巨石,十分亲切。要知道,从我们的孩提时代起,这个石头椅子,就在那靠着了。有哪一个在小的时候,没有坐上去好奇地抚摸过她,坐在座位上,靠着椅背玩耍呢?

  说到这个石椅子,没人知道她的来历。她的历史应该比我们同行的几个都要早得多。年龄最大的叔叔说,这个石头椅子,至少应该上百年了。她就像一个沧桑的历史老人,见证了村庄的沿革,见证了老街的变迁。

  “老叔,你不是喜欢收藏一些稀罕物件吗?今天咱们给你搭把手,把她搬到你家里,放在院里,当个座椅,不是挺好吗?”同行的一个兄弟,对一个叔叔说。“这个石头座椅有个年代了,人家该粘上一些仙气了。咱们私自挪动,好不好呢,再者搬运过程中万一磕着碰着,我不成了历史罪人了?”

  唉现在农村发展旅游业,可是我们村里有限的旅游资源都已经被毁坏殆尽了。不仅老街不复旧日形象,曾经寄托多少代人童年温馨回忆的小学,现在面目全非,改建成养老院了。曾经做过教室的古色古香的李氏祠堂也被人拆毁了。留住乡愁,可是那些能够寄托我们乡愁的老物件荡然无存了,我们即使有浓浓的乡愁也找不到一个可以存在的地方了。我们打着发展的旗号干了多少为后人不齿的,简直是历史罪人的行径呀。

  也许这是时代发展必然要付出的沉重代价吧,无奈我也只能在自己拙劣的文字里凭吊老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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