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结的海带

　　2003年，大二暑假，武汉，“火炉”城市。

　　当学校门口第一班公交车发车的时候，我便坐上了开往司门口的那路车。经过两个多小时的路程，我来到了一家火锅店来面试。

　　中缝印着招聘信息的报纸已经快被我攥出水来了，不知道是因为天热加紧张还是兜里只剩下十多块钱而忧虑日后的生活，或者是因为我担心并不符合招聘要求。

　　收拾起了忐忑不安的情绪，我昂首挺胸走了进去。

　　宽阔的房间里，边上几张写字台两两对放着，空着。屋子正中间一张稍微大一点的写字台后面，一位优雅的中年妇女脸色平静的看着我。

　　“您好！我是今天来面试的何一森，刚刚大学毕业，来应聘仓库保管员的职位，希望公司能够给我一个机会！”说完，我鞠了一躬。

　　或许是我鞠躬的动作比较标准，中年妇女眼角有很明显的笑意溢了出来，我稍微松了一口气。

　　随后的几个问题，都随着我心情的放松而回答的十分流利。我能够感受到中年女人的善意。离开办公室的时候，我才知道她姓王，王姐，一位知性而又美丽的大姐。

　　果不其然，下午同学留给我暂用的小灵通就接到了试用通知。高兴过后，新的问题又来了，火锅店包吃可不包住。而且早上六点上班，坐公交就得两个小时，早上可没有四点出发的公交车，得去司门口附近租房。可是手里已无钱了，怎么办呢。

　　我把情况告诉了王姐，王姐给我跟同事协调合租了一间房。

　　上班开始的头几天，让我跟着老师傅学习。出库入库核对票据、做账，收拾库房，严格控制食品原材料的损耗率，做好防蟑防鼠等各种工作。

　　因为人手不足，几天后我就独立操作了。早晨六点中的时候，采购员采买回来的生鲜食材要入库，出库。这下可难住我了，在内蒙古一个小乡村生活的我，你要是端上一盘羊肉，我倒是能闻出来是羔羊、绵羊还是山羊。可是，这么多的水产品我是真的没见过呀！而且负责采购的大哥用他那武汉普通话讲出这些产品的专有学名，我当时就石化了！一堆堆蠕动着的细长小黑鱼叫泥鳅？为什么长着差不多样子的鱼叫黄鳝？带有一圈圈螺纹状圆头尖尾是蚕蛹，是活的？那种虾叫基围虾，这种虾叫虾爬子？像领结一样的形状那是海带结？细长成丝的那是海带丝？

　　采购大哥第一天还觉得好笑，第二天脸就黑了下来，因为厨房那边催促着要赶着清洗准备给员工三顿伙食和中午的顾客上菜！

　　第三天，王姐把我叫进了办公室，她没有训斥我，只是让我换了衣服，带着我走进了附近的菜市场。围着菜摊前，一遍遍给我讲解着食材的种类，颜色、形状和辨别它们的方法。我又用了几天的时间，才把它们完全弄懂了。以后的工作明显轻松多了。

　　开学的时间快到了，我反而愁眉苦脸的。怎么和王姐开口谈离职的事呢？毕竟自己是说谎才进的公司。

　　我想，哪怕不要工资也要和王姐说清楚了，否则怎么能对得起王姐呢？

　　终于，当我流着泪说完全部的时候，王姐不仅没斥责我还如数给我开了工资，四百八十多块钱。

　　拿着那沉甸甸的钱走出门的一刹那，五味杂陈。赶紧花了几十块钱买了一兜苹果，送到了王姐办公室。王姐说什么也不收，可是看到眼含热泪的我，还是收下了。我如释重负离开了房间。

　　当我再从报纸中缝看到公司招聘广告的时候，赫然写着：欢迎大学生兼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