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独的婆婆

|清心2

  回想我生活中的人,我突然记起来一位婆婆来,距离现在已经很遥远了,恍若隔世。

  小的时候,在我的老家院那儿,现在已经不住人了,旁边有一户邻居,住着一位孤寡老人,她的辈份比较大,记得我得叫她三奶奶。

  她是一个很小巧又裹着小脚的女人,在我那时的印象中,她的年岁就已经很大了,那时我还小,她已经有七八十岁啦。她终年独居,我很少看到儿女伴她左右,从来都是孤孤单单的。

  我记得,每逢节日的时候,我母亲总是让我给她送些好吃的。她住的院,没有院墙,临街的一座土房已经坍塌,我常常越过破烂的房基到她院里。她就住在仅剩的一间土坯房里,外面的房山,墙体上也有剥落的痕迹。土房前墙有一扇小方格网成的木制窗,窗纸卷撩,露着一格格的孔儿。土房的陈旧小木门大多时都是关着的,我常对着小窗格喊三奶奶开门儿,她会笑吟吟地推开门,迎我入屋。那时候村里虽然普遍用电,但有些老人为了省钱,并没有引线接电过来,常年烧着小煤油灯,现在想来,都是太久远的记忆,我这三奶奶便是省钱的主儿,不管白天黑夜,屋里头总是黑不隆冬的,光线特别的暗。我回家的时候,她也不会让我空手而回。屋里的梁头下用铁勾吊着一个竹篮,里面装了她舍不得吃的点心食物,三奶奶总会从里面取出一些儿让我带回。

  我以前问过母亲,三奶奶没有儿女么?母亲告诉我,她只有一个女儿,早年,三爷爷去世,她便抚养着一个女儿,一直没有再改嫁,当然,这些儿,也是母亲听别人说的,那时的母亲还没嫁到这个村。后来,她女儿长大就嫁入本村,但女婿是在外参加工作。再后来,女儿女婿迁到了工作的地方,离家远了,那时车不如现在方便,一年他们也就回来一趟,回来的几天里,也就过来一两回,送点钱啥的,走走亲友也就该回去啦,所以很少有人陪着她这个老婆子。

  我觉得三奶奶是很可怜的人,都七八十岁啦,身边连一个亲人都没有,那些年,三奶奶喜欢上我们家串门,跟我父母拉拉呱,跟我们几个孩子斗斗乐,那时母亲就跟我们说,人老啦,身边没个儿女,心里孤单,愿意个热闹,让还是孩子的我们多去三奶奶家玩儿。

  我们哥几个倒是愿意去,不是觉悟那么高,因为三奶奶家,残垣断壁,旮旮旯旯的地儿多,我们喜欢去她家里玩猫捉鼠的游戏,还有她家有一棵大枣树,干粗枝多,我们喜欢爬上去玩,尤其到七八月份,有大枣的时候,我们可以摘枣吃,三奶奶从来不会怪罪我们的。

  别看那时她年岁很大,那可是拾麦穗的好手,每年的夏忙之后,正是三奶奶最忙的时候。那时候还不兴联合收割机,大都是人工手拿镰刀一把一把割下的,收捆儿的时候难免会掉穗的,都忙着碾场抢收,遗漏的麦穗搁地里就浪费了,几天就会生芽的。三奶奶自己没有种地儿,整日整日捡麦穗,她捡来的麦子都堆满了她所住的屋子,下脚地都没有啦,她不敢放院里,怕下了雨,收拾不过来。等我们家忙完了夏收,她拉着我母亲一块去地里检麦穗儿,有时我母带上我一起去,那时她还常夸我,说我捡得比她快,将来一定是持家的一把手,能干活的大男人,说得我心里乐滋滋的。

  等我上了学,三奶奶越来越老,体力渐渐不支,连门也懒得走动,怕她出事就通知了她的女儿女婿。她女儿女婿回来把她接走啦,后来不久,就听说三奶奶就去世啦。

  如今她的院子还在,房子俱以倒踏,我也从未见她女儿回来过,听说这个院归她自家的侄儿所有啦,不过也没有人来打理儿,我偶而去一趟我们家的老院,路过己经废墟的院落,心里忍不住生起一阵阵悲凉,想起孤独一生的三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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